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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怕信耶穌…

(前言:這是一封寫給一個生命有熱誠的朋友的信…)

基督教那份自大以及排他,導致很多在基督教受教育的人不信耶穌。有一句至理名言就是「基督教會使人離開基督」,我相信你也是對信仰以及生命有追尋的人,卻被基督教徒那種惡霸形象所嚇怕。

在我來說,基督教絕非是死硬和霸道的,惟有一個會去反思的信仰,這個信仰才有生命力,這亦是從豪仔博客所學到最大的功課。當今日基督教著力於各方面去擴展勢力,我們卻缺乏了信仰的自省能力。教徒搶著成為信仰的代言人,卻從來不讓耶穌的言語對向自己的內心說話。

我已經離開教會近兩年,這兩年卻令我更認識耶穌。對我來說,「教徒」以及「信徒」是有分別的。尋找就能尋見,叩門的就有門能開,但教徒的霸道以及盲目,把所有認識耶穌的門封閉了。

耶穌的門徒,其實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一套,每一個都很有「個性」,絕非像今天的教徒一樣,個個似足樣版公仔,被塑造成同一模樣。這種生命的質素,只能產生教徒,不能產生信徒。這種信仰不值得你去投資生命。

希望你認識更多信徒,察覺他們和教徒的分別在那兒。請放心,我已經為這個旅程而出走教會了。

老兄, 我先問一句, 基督教值得相信嗎? 如果是自由派般的人本思想冇所謂啦, 如果是福音派那種以聖經為中心, 撇開基督教徒那種惡霸形象不說, 聖經記載的神值得相信嗎? 舊約聖經的荒謬固然不用說, 保羅的所謂教訓我們可以照單全收嗎? 保羅書信有那些說話的人生智慧及得上各門各派的哲學文學? 福音書的耶穌的言行又怎樣? 說他是 pacifist 又不是, 說他是 revolutionary 又不似, 政治又低能 (得一句該撒的歸該撒, 神的歸給神, 然後是一大班神學院院長教授, 教會領袖大做文章, 十足十中國領導人講一句, 下面的人就解釋一萬句); 耶穌同情低下階層是事實, 但又提不出解決方案 (又係得幾句變賣所有分給窮人的), 根本不可能 address 現代世界的問題. 福音書還有的是死人復活、五餅二魚、水變酒之類的神跡, 如果基督信仰是追求這些神打一樣的能力我無話可說, 畢竟各人有信仰自由, 如但果你的朋友應為這是值得追求的信仰, 那就非常無謂啦.

肥榮:

不少教會不自覺(也許自覺)已把不符合他們想像的耶穌逐出了教會。教會中尋不著耶穌,不奇怪。

對我而言,信徒真的各有不同信仰生活形態,一切端在乎各自的召命與承擔。有的看不過眼仍留守教會,有的則出走,在世界尋找耶穌,活出真正的福音。在外在內不要緊,最重要的是追隨著耶穌的腳蹤,如德蘭修女、又或近日在菲律賓因捍衛公義而遇刺的Bishop Ramento那樣讓世人看見耶穌。努力!

Sisyphus:

耶穌真的如此窩囊廢和不濟?令我不解的是,一個如你所言如此廢的教主又怎會孕育出枝葉繁多的教會,又怎會承托起西方文明?

所以我越來越不鼓勵人讀肥Rick(Rick Warren)的《標杆人生》,太倒模了。

越多人走的路就要越小心,因為多數是通往滅亡的。

基督教的問題並非只在那些教徒上,並不是「不理教徒只理耶穌」就能解決的。

羅素的《為何我不是基督徒》有分析耶穌的信仰和言行有什麼問題,篇幅雖短卻一針見血。(註:他的結論是「無論從智慧上看或者從品德上看,我自己都覺得他不像歷史上傳頌的某些人那樣高超。我看在這些方面,釋迦牟尼和蘇格拉底的地位要比他高」。)

小鳴:

1. "承托起西方文明..." so what? 蒙古人打遍天下無敵手, 那又証明甚麼? 今時今日西方文明的極致的美國的作為, 又跟耶穌的教訓理念有那些相合的地方?
2. "...如此廢的教主..." 耶穌甚麼時候做過教主? 歷代教宗可算教主, 保羅可算教主, James the Just 也算教主; 耶穌是精神領袖, 精神領袖往往不參與教務推廣, 除非你以 divine intervention 來支持 "耶穌 --> 枝葉繁多的教會", 否則耶穌自己少有推廣教務的功勞; 後來教會枝葉繁多, 代表保羅及其他早期教會領袖的能力.
3. 我只是說: a). 福音書記載耶穌關於政治的言論屬低能, b). 福音書記載耶穌同情低下階層但沒有深究原因更沒有解決方案; 又怎可以要求聖經有回應時代的能力. 以聖經為中心的福音派信仰, 值得追求嗎?

話時話我對小鳴君是配服的, 以一個有職事的身份 (aka 要搵食) 對影音使團及相關人士抗辯, 有代價的.

Sisyphus:

謝謝指正和回應!

我一時手快,有點胡言亂語,甚至語焉不詳,請諒!請容我多說幾句。

有一點要先說明的,基督教,於我,不限於新教,更不會限於美國的福音派,基督教,廣義地,包括了天主教和東正教等。

對我而言,美國可不算是西方文明的代表,我甚至覺得美國整體上根本未入流。歐洲才是我心目中西方文明的代表。今天,無可否認的是,世上不少於人有益的思想和價值皆有著基督教的元素。

在歷史大河中,教會有過錯也有建樹。如在過去一世紀東歐的變天,也是與教會有關的。我相信,無數類似的教會回應都是源自基督信仰的,且是基督信仰賦予他們動力和能力去「行公義,好憐憫」。

最後,謝謝你的美言!我其實只是按著個人良知行事。出得嚟行,預咗o架啦!

對以上的留言,我只能衷心說句:精彩精彩。有機會坐低飲杯再傾過…

小弟又想加把口。

西西弗斯,你好!我建議你暫時避免用一些情緒化的字眼,這樣也許更能無阻礙地把信息傳達給福音派信徒們,以免過早地啟動了防衛機制,反而桎梏了溝通對話和批判反思的空間。

我認為你的問題主要可以歸結為福音派信念所基的《聖經》及其現當代適切性問題。但我反而認為福音派信念的基礎總不僅僅是光禿禿未經解釋的《聖經》古老文獻本身,而且也包括一套密切關聯的「基礎信念」:《聖經》權威(在信徒生活的主要方面乃至一切方面)、《聖經》無誤(起碼在教訓方面)、與《聖經》無誤密切有關的「以經解經」觀念(造成讀經上的封閉和自圓其說)。由此得出「信者得救,不信者滅亡」的立場,於是信徒們便需要不斷接受「門徒訓練」,竭力傳教。但所有這些「基礎信念」骨子裏都是保守派基要信念。你所提出的問題,實質上也主要是針對著基要派的,但現在問題卻是福音派如何維繫其自身立場而又如何避免成為基要派。(如果問題是針對著福音派能否自圓其說的話,那麼這裏就不去證明基要派有問題了,只是簡單作出這樣一種假定。)

於是,我自己反而會把有關問題這樣陳述:福音派是否只是姿態上開放(例如在看待文化問題上比保守派走前了一小步,不是全盤否定,而是有提條件地、有選擇地功利地加以採納作為佈道工具),但實質信念卻跟自己所不屑的保守派無異。換湯不換藥,基要派的基本問題實質上沒有得到解決,只是以偽裝了的方式出現。

我覺得小鳴基本上也是認同於西西弗斯對基要派的批判(小鳴只是提出了有別的可能性,畢竟基督教會總不是限於福音派-保守派基督徒,雖然香港大部分基督徒都屬這類,最多問題也往往出自他們),但小鳴的回應抓不住這個問題的癥結,甚至在回答中提出了更多的問題:例如所有「耶穌」都是教會信徒們一廂情願的想像嗎?所謂「真正的耶穌」是何許人也,是現實存在過、但其歷史存在本身卻也可成疑的那位耶穌嗎,是理想中的那位耶穌嗎,是自己可以隨意想像的耶穌嗎?如果這個基礎問題得不到確切回答或者限定,反而實質上擁抱各種多元答案,那麼所謂「在世界尋找耶穌,活出真正的福音」就沒有必要跟基督宗教有關,像關俊棠神父那樣一邊修禪一邊愛天主也算「活出福音」,甚至異教徒甘地乃至無神論者也可以說能夠「活出福音」,那麼基督宗教和基督教會就沒有存在的價值和必要性,更談不上超然性和至上性,只不過是某種主流文化的殘餘現象罷了。

能夠真正說出「在外在內不要緊」,恐怕已經不是福音派所能容許的立場了。若福音派能夠這樣說話,並且取消《聖經》的唯一性(畢竟整個基督教信仰不是僅僅基於《聖經》;有人說,唯讀《聖經》主義、《聖經》無誤論只有一百多年的歷史),那麼最終會取消了幾乎所有基要派的基本信念,而福音派跟「大公基督徒」(ecumenical Christians)已經沒有甚麼區別了。「大公」(ecumenical)的意思不是指喜歡搞社運的那班人,而恰恰是小鳴所謂的「基督教,於我,不限於新教,更不會限於美國的福音派,基督教,廣義地,包括了天主教和東正教等」,某個意義上也可以說跟比較廣義(不限於政治自由主義)的、態度開明的「自由派基督徒」(liberal Christians)相近。

我最近在思考一個論題:福音派的沸點或者臨界點或者爆煲點是文化問題(如何看待文化或者人文),確切來說是多元文化問題(如何正視多元性現象,在宗教多元的現實處境下理解「異教徒的失喪」)。如果老實面對這個問題而不出術,我認為會陷入極大的難題,最終的出路只能是揚棄福音派的思維格局,採納比較包容性、人文性、文化性、現代性、科學性的立場。

回到「耶穌真的如此窩囊廢和不濟?令我不解的是,一個如你所言如此廢的教主又怎會孕育出枝葉繁多的教會,又怎會承托起西方文明?」這個問題,小鳴感到不解是正常的,因為西方文明的確不是直接地基於被認為歷史上存在過的歷史的耶穌其人其事其生活本身,而是基於人們後來賦予給耶穌的各種精神價值本身(例如人人平等)。基督教的神學更不是單元地僅僅來自《聖經》,而是融合了整個西方希臘羅馬文化以及近東地區受到埃及波斯文化影響的猶太文化。

順帶一提,當代「新派」神學家布爾特曼(R. Bultmann)一語驚人地說:「耶穌的福音是《新約》神學的預設,而不是《新約》神學本身的一部分」(The message of Jesus is a presupposition for the theology of New Testament rather than a part of that theology itself)。也就是說,他認為耶穌實質上傳講了甚麼是不重要的,最重要的反而是耶穌其人從天國傳講者變成了被傳講者--本來耶穌自己要傳講上帝國,但他自己卻變成了《新約》/保羅傳講的對象,塵世的耶穌被理想的基督所代替,那麼耶穌所講的話有多激進有多出位也是不相干的。從這裏也可以說,羅素所針對的「耶穌的信仰和言行
」對於廣義的基督宗教來說是無關痛癢的。

用基督教徒的黑暗歷史來說基督教的不是,只能反對一種《聖經》至上的觀點,但我覺得未能深入到問題的重心,畢竟歷史上信徒的言行跟一個宗教未必有必然的聯繫,除非一個宗教不斷地、正面地、必然地、內在地(跟政治勢力、教權腐敗無關)主張著「聖戰」、「殺滅異教徒」。同樣,一個宗教的社會影響也跟一個宗教本身所包含的各種精神傳統未必有直接聯繫,很難找到通則。

至於小鳴「世上不少於人有益的思想和價值皆有著基督教的元素」,我只會部分地認同。出於對文化思想史的考慮,我不否認基督教對於現代啟蒙思維的產生扮演著一定的角色,但這種角色只是歷史性的,即這些觀念出自基督教世界的土壤,但這不表示這些觀念必定要出自基督教世界,必定是蘊含著基督教的元素。用「歷史印記」來取代「元素」或許比較準確。儘管如此,功勞卻不可以完全歸功於基督教世界。若說基督教自然而然地可以積極產生民主與科學,為何要等到一千多年後,而不是在公元第四至十二世紀就出現文藝復興?基督教與現代啟蒙思想的內在聯繫,我很有興趣,不過恐怕不是這裏的重點了。

我也是由於解答不了福音派的內在問題(諷刺的是,我的態度是強調態度真誠,而不是強調首先保存教派身份,這種態度是一位福音派的弟兄跟我分享的,我很是認同,而最終出走福音派,但他仍然是一個福音派信徒),而選擇出走福音派。我認為基督教仍然有其一定的價值,但必須根據思想史的真相嚴加批判地加以審視,以杜絕教徒揩油的企圖。我的關懷更多地是「文化基督徒的」,或者「人文基督徒的」。「基督徒身份」更多地意味著一種思想宇宙人生的(偶然的)出發點(畢竟這是我的思想之途),而不是一個對某個教會的委身認信。廣義的基督教精神世界,連同其他文化因素一同塑造了今天的我。至於未來,我也不知道。

大道無名,就算根據某位當代神學家(田立克?)的說法,一切神名不過是顯相,但這些都不是終極的,終極的那個實在是「上帝之上的上帝」,「無名的上帝」,或者如果你喜歡的話,叫做alpha或者X也無不可。

教義不過是假名幻有,不是隱匿上帝的實相,這些東西在大公靈修傳統裏早就有了,只不過史上不少教徒執於這些教義名相罷了。不少宗教史上的不幸也是基源於此。

Clement:

多謝提醒, 好一句"過早地啟動了防衛機制", 但也應該包括我自己在內的. 我覺得你這個 post 相當精簡地總結你近來的發文, 不如轉去自由板再傾, 也十分歡迎各位過來加點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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